赤水河是褐红的,仿佛被岁月揉搓过,被无数激荡的往事浸染过,亦如大地翻涌出来的血液。河岸两边,吊脚楼参差错落,高高低低地悬在石崖上,像悬在时间之外的巢。每当天色将明未明,雾霭便轻轻漫上水面,河水也像笼上了一层薄纱,河边的豆花面摊子,却已经热气蒸腾地开张了。
摊前,妇人手脚麻利,豆花如凝脂堆在碗中,面条如玉带般盘于碗心。食客们纷纷围拢上来,一双双竹筷伸入碗内,先轻轻戳破豆花,再夹起面条裹着豆花入口。油辣椒在舌尖上骤然炸开,烧灼感直透喉头,继而骨头汤的咸香又混合着豆浆的淡香,热热地涌了上来,只觉浑身汗孔舒张,精神为之一振——这滋味,是深扎在血脉里的印记。老城里的巷陌间,更少不了折耳根。那被外地人视为腥异的气息,于遵义人而言,却恰如故土本身所特有的气味:生冷里夹着泥土的腥气,咬嚼时又透出微甜的清冽。这奇异的滋味,亦如故乡的性情,初尝不解,久品却成了魂魄深处难以祛除的依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