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哐啷”!
巨大的青铜滚边雕花妆镜被重重撞倒在地上,顿时碎成无数片。
惊恐万状的孟娇一转身,差点没有被直接给吓死。
破碎镜子里,好多张扭曲的陌生女人脸……
更吓人的,还是后面对着她,紧追不舍的男人。
衣衫松散半掩,喘着粗气,双眼一片猩红,像一只发狂的公狼,迫不及待想要抓住她这只娇嫩可口的猎物撕咬饕餮。
孟娇脑子里一阵炸裂,原主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。
原主孟娇,是历史上并无记载的中州大陆,南越国京城巨贾孟闻庆的嫡长女。
此女含着金汤匙出生,出生的时候,爹娘情意正浓,孟闻庆斥巨资,建造了闻名中州大陆的藏娇园,专门给嫡长女孟娇居住。
孟娇被金尊玉贵的娇养大,姿容绝艳,清冷高傲,妥妥的白富美。
南越民风开化,并无士农工商之说,虽不是三教九流,人人平等;可妻族有钱,就是最好的助力。
是以说亲的人,从皇子亲王到世家贵胄子弟,几乎踏破了孟家的门槛。
任凭爹娘说破嘴皮子,可她愣是谁也瞧不上。
最后,偏偏爱上了他爹给她小弟孟骅请来的一个寒酸塾师裴泽。
也不要去问为什么?问就是裴泽长了一张妖艳贱货的脸。
妖艳贱货也算了,裴先生还高冷,成天寒着一张美的人神共愤的漂亮脸孔,谁都不带理睬的。
一袭青布长衫,都能被他穿出公子世无双的潇洒飘逸。
哎呀妈呀,可把孟家高傲的千金大小姐给迷死了。
辗转反侧,夜不能寐,恨不得天天都把裴泽给搂在怀里蹂躏。
这不,孟娇寻着机会,就给裴泽下了药。
并且还叫贴心的丫头青莲打发走所有的下人;把他们两个人一起,给锁进藏娇园孟娇自己的闺房。
孟娇对裴泽志在必得,下令门窗全部都从外头锁死,牛都撞不开的那种。
……
同名同姓的孟娇加班猝死,好死不死的,卡着点的夺舍来了。
此刻着了道的裴泽,几乎是疯癫迷糊状态,扑过来伸手一把狠狠薅住孟娇的肩膀。
孟娇一声惊叫:“啊……别过来……别……”
肩膀滑腻,生生挣脱,洁白如玉的臂膀上,顿时出现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。
孟娇捂着胸口,不单单是惊恐万状;更因为……原主就是一心想收了裴泽的,不但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,身上除了穿着一件雪绸薄裤,竟然只系了一个小小的胸兜。
哪哪都捂不住,真是作死啊。
事到临头,此刻莫名其妙夺舍、被迫营业的孟娇,却徒劳的只想保住自己的清白。
她努力工作,正在废寝忘食的打拼自己的事业,感情还是一片空白。
虽然观念里,也不是非要把贞操看得很重要,可也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把自己给交代了不是?
孟娇一边拼命逃避,一边大声叫喊哀求:“裴泽你冷静点,你听我说……别别,裴泽你不要这样好不好?啊……”
可是,随着药效越来越强烈,裴泽已经被本能支配,完全听不懂孟娇在说什么?
房间里,一度极其混乱……
撞倒了梳妆台,碎了价值极其昂贵的铜镜。
撞翻了玉石屏风,地动山摇,插着凤尾的宝瓶被裴泽急不可耐的一脚踹翻,蛟纹宝帐被扯下,随手撕裂。
最后,孟娇退无可退。
被裴泽拖着一只腿,生拉硬拽,拎一只小鸡仔似的,重重的给扔在拔步床上。
裴泽随即俯身而上,张开灼热双唇,仿佛焦渴快死的鱼,噙住孟娇饱满艳丽的红唇,就是一顿疯狂吮吸啃噬。
孟娇呜咽着,躲又躲不赢,推又推不开,打又打不过。
已经绷满的弓箭岂有不射出去的道理?
电闪雷鸣,狂风暴雨,支离破碎,血肉淋漓!
此刻的裴泽就是一只疯狂进攻掠食的野兽,凶恶而又不遗余力。
直到饕餮奢足,浑身发殇,方才被孟娇死命推落一旁。
孟娇瑟瑟发抖的缩在床尾角落里,浑身斑斑青紫,嘴唇木胀,嘴角流血。
裴泽的神智也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,但他却没有去安慰已经破碎的孟家千金大小姐,只是肆无忌惮的仰躺着休息,尽情的享受孟大小姐这张铺陈华丽、舒软绵实的大床。
更几乎是……对着孟娇邪.魅的展示着他的傲娇不过半个时辰,裴泽便再次拽过躲在床角的孟娇……
绝望的孟娇痛彻心扉的体会到了,什么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心中痛恨,原主造的孽,凭什么叫她一个无辜的人来承受?
可又有什么用呢?
裴泽好像是一个被触动了什么机关的可怕机器,开始半个时辰,后来一个多时辰,就要满血复活一次。
“呜呜呜……裴泽你去死吧!”
最后,孟娇觉得她成了筛子,无数窟窿的那种!
浑身上下都是被蚂蚁啃噬一样的痛楚,嘴唇麻木,双腿麻木,感觉自己似乎还流了很多血。
她实在是扛不住了,终于混混沌沌的睡去;好像又屈辱的死了一次。
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孟娇居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。
真是不该死的时候死了,该死的时候,偏偏又不死。
“大小姐,您终于醒了?”
贴身大丫头青莲满是暧昧的声音在孟娇耳边响起,随即,孟娇便看见青莲那张挤眉弄眼的漂亮小脸。
孟娇顿时皱起眉头。
原主不知道,可孟娇却心里却清楚的很。
她身为千金大小姐,却做出这样荒唐无耻自取其辱的事情,跟这个在她跟前最得脸的大丫头青莲有着莫大的关系。
几乎可以说,这一切都离不开青莲的撺掇,出谋划策,前后奔走安排。
原因很简单,青莲也疯狂的爱着裴泽。
先不说青莲只是一个奴婢,难以赎身,关键是裴泽对着她的各种撩拨发骚连看都不看一眼。
可一旦大小姐嫁给了裴泽,那就不一样了。
近水楼台先得月,只要她把大小姐给哄好了,给裴泽做个贵妾还是妥妥的。
孟娇还会觉得她是自己人,更贴心。于是,青莲便很有心计的引着孟娇看见裴泽,再各种说着裴泽的如何与众不同,难以高攀。
再加上裴泽的确有着天人之姿,孟娇便毫无悬念的上钩了,作的死死的。
偏偏在原主心里,还一直万分的感谢着青莲。
觉得青莲最贴心,最能体察她的心意,最能处处为她谋划,打算。
——
孟娇喘了一口气——这样的坑主奸奴得赶紧杀掉。
但现在,孟娇动了一下,差点没有重新断气。
感觉浑身肉骨头哪哪都疼,她好多地方……都肿了!
裴泽用了一夜时间,把她给揉碎了。
孟娇不争气的流下了泪水。
脑子一瞬间便记起许多事情。
原主当初是主动设局,迫不及待俯就,虽然后面裴泽也三三两两的不肯停歇,总的来说,原主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,反而很是享受。
可孟娇却是本能的,进行了一场徒劳无功却又是剧烈的逃避反抗。
裴泽酒醉心里明,开始觉得孟娇拿乔,就是做出媚态,故意勾引他。
渐渐的,却又激起他内心深处,作为男人的极大的征服欲。
后来裴泽清醒了,仍旧是不愿意放过孟娇。
几乎是对她进行了一夜的惩罚,以至于造成她现在的伤痕累累。
“大小姐,您终于如愿以偿了。”
孟娇流下的泪水,在青莲眼里,就是喜极而泣。
毕竟,谋划了这么久,大小姐和裴先生终于把生米煮成熟饭了。
孟娇仍旧躺着没有动。
脑子里记得,这个时候,原主早已经披头散发的哭诉到孟闻庆和夫人葛氏面前。
孟闻庆差点没有气死。
葛氏又是心疼又是羞愧,毕竟女儿婚前失贞,她这个做母亲的,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。
孟闻庆怒火万丈的叫人传来裴泽;后者进门便跪在地上,供认不讳,表示事情他已经做下了,听凭闻老爷处罚。
还能有什么处罚?
孟闻庆是南越国最精明的大商巨贾,在整个中州大陆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他能丢的起嫡长女未婚就和人滚床单的脸吗?
孟闻庆强忍着滔天怒火,狠狠的盯着面色淡定的裴泽:“你可愿意娶了阿娇?”
裴泽垂下头:“一切听凭岳父大人安排。”
孟闻庆暗暗咬住后槽牙;果真斯文败类,这么不要脸的吗?张口就管自己叫岳父了?
可,女儿不争气,他又有什么法子呢?就算是这贼子蓄谋已久,也只能一床锦被遮盖了。
在南越,谁不知道,能娶他的阿娇,比尚公主还要划算。
偏偏这个穷儒凭着一副好容貌,轻而易举就捞到了这样一个天大的便宜。
用衣袖遮面,假装啼哭的原主偷偷的笑了。
——
孟娇愣愣的坐在梳妆台前。
梳妆的青铜宝镜,已经被青莲命人更换了一面新的。
房间也早就打扫整理过了,那无数张陌生的人脸终于变成了铜镜里,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子脸。
明明应该是一张明艳如娇花般的脸,这会却上下嘴唇都肿的鼓鼓的,右边嘴角红紫着,再往下,脖子,锁骨,微微露出的雪胸……
真不知道裴泽对原主到底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,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!
也难怪。
跟最后害死原主爹妈,把原主小妹送给变态太子折磨,把原主小弟送给新帝做太监,最后虐死原主,谋夺了原主全部家产相比,这些其实都算不得什么的。
想到这里,孟娇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。
“大小姐,老爷夫人这会正在芙蓉园吃早餐,您不赶紧过去?”
青莲见孟娇一直愣愣的,赶紧贴心的提醒道。
趁着大小姐这副不能见人的模样,只要往老爷夫人面前一哭,再把裴泽的名字一提,就必定大事得逞了。
孟娇心里冷笑一声,去什么去?
远离裴泽,珍爱性命。
嘴上,却对青莲道:“去给我找纸笔来。”
青莲“啊?”了一声,怀疑的问道:“找纸笔?”
大小姐不赶紧趁热打铁的去找老爷夫人哭求做主,嫁给裴泽,要纸笔干什么?
孟娇顿时冷起脸来:“快点去!”
青莲虽是不解,但大小姐真发了脾气,她也不敢违拗。
只得无奈走出去。
平时,这位大小姐最不喜欢的就是念书写字,藏娇园啥都有,就是没有文房四宝。
青莲想来想去,只好往小公子孟骅念书的书房去寻。
——
青莲很快就跟孟骅要来了笔墨纸砚。
孟娇看看另外三个候立伺候的大丫头:绿萝,紫鸢,雪菊,沉声对她们说道:“你们都先退下。”
三个大丫头答应了一声“是”,捧着手里的东西,纷纷退出。
出了大小姐闺房,面面相觑,觉得大小姐今天怪怪的。
但,紧接着,青莲也被撵出来了。
以青莲为首,她们四个是伺候大小姐的贴身大丫头,也是孟娇的心腹。
以往,大小姐无论什么事情,都是不会瞒着她们的。
青莲眉头皱的死死的:“都这会了,大小姐竟然异想天开的要练字?”
还叫她们都出去,不要打扰?
大小姐的脑袋,莫不是昨天夜里,被裴先生颠坏掉了?
——
孟娇起身,走到窗户跟前。
她撩开轻幔,拔掉栓销,把窗户推开。
曲水流觞的亭台阁榭,间植各种怪石耸立又姹紫嫣红鸟语花香的偌大园景扑面而来。
一个身形细瘦高挑,葛色丫鬓衣裙,手脚却又矫健有力的女孩正在园子忙碌。
“小荷!小荷!”
孟娇对着园子忙碌的女孩轻声唤道。
拎着水桶的小荷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,有一瞬间的茫然四顾。
随即,她便扔下手里的水桶,又惊又喜的奔到大小姐的窗户前:“大小姐,您叫奴婢?”
然后便看见孟娇的脸,吃惊道:“大小姐,您这是怎么了?”
孟娇摇摇头,对她道:“你替我把这封信送给安宁公主,然后把我要的药赶紧带回来,越快越好!”
小荷点点头:“大小姐放心,奴婢知道了。”
接过孟娇手里的信,转身很快就隐没在花树丛里。孟娇把自己关在闺房里,完全不管外头青莲等人几乎急死。
一个多时辰之后,才打开房门。
手里拿着一包药,对紫鸢道:“赶紧把这包伤药煎给我喝!”
紫鸢向来负责大小姐的饮食,不敢怠慢,赶紧双手接了,往厨房去了。
青莲奇怪的要死,大小姐什么时候准备了伤药?怪不得闷在屋里不肯去见老爷夫人,原来是因为耻于脸上脖子上的紫胀淤青吗?
一碗汤药下肚,孟娇才稍稍安心。
原主当初,就是一夜中招的。
虽然很快就成婚,倒也没有露形。
但是,原主在青莲的挑唆下,弄死了裴泽好不容易寻到的奶娘的女儿。
奶娘的女儿太过美丽,还喜欢动不动就往奶哥哥怀里扑。
别说孟娇容不下,就是青莲等人看着,也齐齐的红了眼睛。
很快,对裴泽有着再生之恩的奶娘见自己的女儿竟惨死在小主母之手,极度痛心之下,愤而触柱而亡。
裴泽闻讯赶回来,恰好亲眼目睹了奶娘脑浆迸裂倒在地上的凄惨可怕一幕。
关键面对裴泽悲愤的质问,原主被青莲等一帮子人怂恿,高傲的根本就不屑于低头认错。
裴泽痛恨之下,一巴掌打在原主脸上,原主跌倒在地,当时就小产了。
如今,孟娇绝对不会叫这个原本就不会存在的孩子成型。
——
“昨天晚上的事情,谁要是敢往外头说出半个字,我就割了她的舌头!”
孟娇冷冷的看着屋里的四个大丫头,目光里,似乎藏着锐利的刀子。
以至于,在巨大的威压下,青莲等人慌忙跪下。
“小姐放心,奴婢们绝不敢乱嚼舌头的。”
孟娇冷笑一声:“把藏娇园前前后后的门都给我锁死了,在我没有恢复之前,没有我的命令,谁也不准进来!”
青莲趴在地上:“是,奴婢谨遵大小姐吩咐,这就去叫人锁好门。”
语气里,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。
她不知道大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?
费心巴拉的忙乎了这么一场,好容易得手了,还不赶紧的抓住裴泽?
一旦过了今日,她身上的痕迹又恢复了,万一裴泽不认账了,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?
可孟娇一旦端起大小姐的架势,她只能乖乖的收起满心质疑。
青莲酸溜溜的想:“一定是裴泽把她弄的太厉害。”
原本就是一个娇娇女,这样的痛楚,一时半时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“得想个法子好好哄哄她,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,绝不能就这么叫她轻易放手。”
青莲打定主意,走到前头大门口,看见裴泽正施施然的往藏娇园走来。
和孟娇浑身挂彩不同,这位裴先生似乎深得其味;一张美艳的不像话的脸,更光彩照人了。
他仍旧着有些发白的青布长衫,神态举止却似玉树临风。
青丝如墨,眉眼如画而又多情,玉雕似的鼻梁,诱惑而又红润的薄唇……
青莲不觉就呆住了,浑身酥麻,连脚步都挪不开半步。
等她反应过来,裴泽已经走到孟娇的住处跟前了。
“哎,裴先生,您不能进去!”
青莲着急慌忙,叫喊着,回头就撵;还是眼睁睁看着裴泽进了大小姐住的房间。
——
裴泽突然走进来,又把孟娇吓了一跳。
她赶紧站起来,却觉得某处肿胀的地方更加的隐隐作痛。
“天杀的,这还不依不饶了?”
裴泽走进屋 ,却沉默不语。
孟娇便对绿萝等人道:“你们都退下!”
绿萝等人赶紧一起退出,还贴心的帮他们带上了房门。
“阿娇……”
“裴先生……”
两个人几乎一起开口。
裴泽用手背掩掩嘴唇,低低笑道:“阿娇先说。”
孟娇抬起眼睛,看定他,口齿清晰明了:“裴先生,昨天夜里的事情,已经过去了。你放心,我不用你负责,落子汤我也已经喝过了。
藏娇园都是我的人,我已经严令,不准任何人往外透露一个字,绝对不会影响先生的名声,影响先生今后的婚娶。我自己,也会很快嫁人,绝不会给先生添堵。
如果先生觉得有些吃亏,我还可以给先生一大笔补偿,让先生可以从容参加科……唔唔唔……”
根本就没有等孟娇把想好的各种解决方案说完,裴泽就欺身上前,不由分说,一下子就用嘴唇封住孟娇叭叭个不停的小嘴。
孟娇顿时气得心梗。
这王八蛋根本就不按套路来的吗?
她拳打脚踢,死命推搡,可根本挣不开他箍得死紧的双臂。
急怒之下,她一口咬住他的嘴唇。
顿时,一股咸热的血液溢满了她的舌头口齿。
孟娇被裴泽紧紧箍住的身体,立刻就感受到对方的某处瞬间灼热凸起。
“不不不……放……放开我……唔唔唔……”
仿佛一条濒死的鱼,孟娇心里的绝望简直到了极点。
藏娇园那些该死的奸奴,都不知道冲进来救救他们的主子吗?
他们的主子正在被人光明正大的欺凌!
苦苦搏斗的最后,孟娇又被裴泽狠狠扔在宽大的拔步床上。
面对发疯的男人,她真是太弱小了。
孟娇就像一只被翻转双爪朝上的麻雀,露着最薄弱的地方,怎么也挣脱不了狸猫的摁扯啃食
“我绝不会放过你,绝不会,是你招惹我的……”
裴泽一边死命驰骋,一边红着眼睛,发誓一般,咬牙切齿道。
剧烈的痛楚,满心的绝望,让孟娇泪流满面。
关键是,面对这个可怕的男人,好像还不是忍耐一下,就会过去的事情。
明明他早上才离去,这才不到三个时辰……
可这些屈辱,都是原主自找的。
就在孟娇差不多想死的时候,不知道为什么,一种极致的舒适猝不及防的喷薄而出。
她实在是忍不住,突然压抑的“啊”了一声,随即,颤抖的双手就不受控制的扳住了裴泽精瘦强健的后背。
仿佛终于达到了某种目的,正在努力奋斗的裴泽低低的笑了。
用双手捧着孟娇的头,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孟娇的脸上。
狂乱的孟娇:“……”孟娇废了一般,仰躺在床上,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:“踏马的!”
这也行?
明明都疼的要死了,还……欲罢不能的经历了好几次?
不不不,这绝不是她的感觉,这个锅她可不背。
是原主,她发狂一般爱着裴泽,能有这样的感觉,很正常。
裴泽临走的时候,先对着她的脸舔舐一番,然后,低低柔情的蛊惑道:“阿娇,嫁给我,我会年年岁岁叫你做神仙!”
“呵呵哒,我信你个鬼!你这种甜言蜜语,连狗屁都不如,狗屁还能闻到一股子臭!你不就是图我孟家的钱吗?”
“我嫁给你?嫁给你好叫我爹出钱,再用孟家的资源让你很快金榜题名?然后,拿钱铺路,替你结交皇子亲王?等你做了南越第一权臣,就翻脸虐死我全家?”
“既然来到这里,我可不是给你铺路垫背,让你给嘎掉的!”
“呸!我哪怕嫁给路过门口的花子,都不会嫁你裴泽!”
孟娇已经不想追究是谁放裴泽进藏娇园的?她喜欢裴泽,她的人都知道。
搁往常,裴泽想来藏娇园,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。
如今,他要来,谁也不会真拦着。
更何况,青莲等人正眼巴巴的盼着她赶紧嫁给裴泽呢。
她们没有明里暗里跑到老爷夫人面前报信,已经是谢天谢地了。
“我得赶紧先找一个男人嫁了,只有这样,才能彻底的断了这个疯子的念头!”
孟娇强撑着起身,骂骂咧咧,发狠又叫紫鸢替她煎了一碗药;幸亏她想着有备无患,叫安宁公主给她配了三副。
可有备无患,落子汤也不是这么喝的。
谁知道裴泽那狗东西又杀个回马枪呢?原主的记忆里,可没有这回事。
由此可见,天道要是想叫一个生命蓬勃孕育,必定会不依不饶的。
孟娇知道落子汤的厉害,紫鸢把煎好的药端给她,她只敢喝了几口,加强一下。
只要不会有孕就可以了。
打开窗户,把剩余的汤药对着窗外泼去,突然看见远处的廊榭阁子里,青莲正带着几个丫头婆子,对着小荷很大声的嚷嚷着什么?
孟娇不禁皱皱眉头,藏娇园几条咬主人的毒蛇,也该剥皮下汤锅了。
——
孟娇喝了一些紫鸢给她准备的肉粥,才感觉空荡荡的身体里,有了一些气力。
她让雪菊给她更衣,原主的记忆里,雪菊是替她打理衣饰的。
雪菊以为大小姐要去见老爷夫人了,赶紧忙忙的给她拿了一套色泽极其艳丽的华服。
孟娇一看这夸张的衣服,孔雀开屏似的,便皱眉道:“换一件吧。”
雪菊愣了一下;这件衣服不是大小姐最喜欢的吗?
她已经和裴先生成了好事,难道不应该穿上这件衣服庆贺纪念一下?
但看见大小姐满脸不悦,只得乖乖的去换。
不一会儿,又捧着一套紫金裙服到孟娇面前。
孟娇一看,脸上的怒气,肉眼可见的上升:“就没有素雅一些的衣服吗?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?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?”
雪菊吓得“噗通”一声跪下,委屈巴巴道:“奴婢拿来的衣服都是大小姐您平时最喜欢的……”
一句话没有说完,孟娇已经变了脸色,怒声道:“你还敢跟我顶嘴?”
早就惊动了青莲,快步走进来问道:“怎么了这是?”
孟娇冷笑道:“把葛嬷嬷给我叫进来。”
青莲吃了一惊:“大小姐您这是干什么?”
又对雪菊训斥道;“你这么做事的?惹大小姐生这么大的气?”
雪菊已经吓得魂不附体,见了青莲好像看到了救星:“姐姐救救我,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?打我罚我都行,求求大小姐和姐姐不要赶我走!”
说着,就哭了起来。
果然,在雪菊等人的心里,青莲和孟娇这个大小姐几乎是相提并论的。
原主真是被娇养大的千金,良莠不分,成天被人握在掌心里摆弄却丝毫不知。“大小姐……”
青莲一句大小姐还没有说完,抬眼就迎到了孟娇一记冰冷凌厉眼刀。
心里一虚,不由自主道;“奴婢这就去……”
转身往外走,心却砰砰乱跳。
大小姐这是怎么了?
昨天还不是这样的,昨天还都是对她们言听计从,温婉和气的。
怎么她们费尽心思,帮她和裴泽成了好事,她却突然翻脸起来?
雪菊到底做了什么让她怒不可遏的事情?竟然要叫葛嬷嬷来?
不赶紧去找老爷夫人,请求她和裴泽的婚事,却在这里跟贴身丫头置气?
真是见了鬼了!
——
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葛嬷嬷很快就跟着青莲过来。
她是孟府专门负责采买发买丫头仆妇的管事,心狠手辣,最喜欢做事绝户。
雪菊一看青莲真把葛嬷嬷找来了,顿时浑身发抖,脸色惨白。
葛嬷嬷进屋,对着孟娇敛衽福礼,粗声道:“奴婢给大小姐请安,请大小姐吩咐。”
抬起头,看看孟娇的脸,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。
虽然孟娇特意用了厚厚的粉遮盖,上嘴唇看起来还是凸出的有些奇怪。
好像是不小心,给磕着了。
孟娇先是看了葛嬷嬷一眼,然后冷哼一声:“这个奴婢我不要了,劳烦葛嬷嬷领她出去吧。”
葛嬷嬷早就知道,跟在大小姐身边的四个大丫头都很不安分。
平时仗着大小姐是嫡长女的身份,一边欺心哄着孟娇,一边在藏娇园作福作威,欺凌其他的仆婢。
但平时她们有大小姐护着,老爷夫人又不管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,所以平时大家只能敢怒不敢言。
葛嬷嬷最巴不得能办这样让她长脸长威风的事情,高兴的答应一声:“奴婢领命!”
上来就要拉扯雪菊。
雪菊急了,使劲一挣,就挣脱了葛嬷嬷的抓扯。
手里捧着孟娇的衣服,膝行到孟娇跟前,哭喊道:“请大小姐明示,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?要把奴婢发卖了?这样不明不白,奴婢死也不甘心!”
葛嬷嬷上前一步,抓住雪菊的头发,对着雪菊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:“主子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,难道还需要给你一个说法不成?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?”孟娇对雪菊的发作原本就是欲加之罪,被雪菊一质问,感觉确实有些底气不足。
突然听葛嬷嬷这么一说,心里顿时有底了。
扭头不看雪菊,冷淡道:“割了她的舌头,发卖到最下等的勾栏里去!”
孟娇这句话一出,不要说青莲,连外头所有伺候的丫头仆妇顿时就自觉的跪倒一大片。
大小姐疯了,人人自危。
雪菊被葛嬷嬷拽着头发拖出去的时候,吓傻了一般,不哭也不喊了。
但那种极度仇恨不甘的眼神,却像是淬了剧毒。
——
这个被原主同样当做姐妹的雪菊,因为容貌过于清淡,根本就没有被裴泽看在眼里。
最后,还是原主自行做主,也把她抬为裴泽的妾。
原主这么做,就是想着,能把她们都留在身边,一起享受荣华富贵。
简直难以想象,就是这个雪菊,为了能得到裴泽的恩宠,竟然设计,叫太子看见了孟娇的小妹孟媚。
孟媚人如其名,小小年纪,却生的千娇百媚。
优渥的家世让小小的孟媚分外娇俏活泼,人见人爱。
太子一眼就看中了孟媚。
可惜太子早已经婚配,太子宫里的女人更是新旧交替不停。
并且,太子隐约还有一个不好的名声,喜欢折磨女人。
他越是喜欢的女人,越是下手狠毒。
太子给了孟闻庆很多暗示,都被孟闻庆视而不见。
可当时孟娇又太小,也不能马上就给嫁出去。
不到一年,原主的爹妈就离奇的相继去世。
已经狠了心肠,可以当家做主的裴泽转手就把孟媚送给了太子。
可怜小小的孟媚到了太子手里,被百般折辱。
后来,丧心病狂的太子见孟媚骨瘦如柴,气息奄奄,便失去了兴趣。
竟然下令叫人割了孟媚的舌头,给发卖买到最下贱的勾栏里。
原主死后不久,孟媚就被糟蹋死了。
和孟娇所受的惨烈折磨比起来,已经算是便宜了雪菊这个贱人!
这样的血海深仇,她不及时替原主报了,留着过清明吗?
——
一直到藏娇园的大门重新紧紧关闭上,青莲都没办法回过神来。
仿佛一夜之间,某些事情就突兀的脱离了她的掌控。
雪菊一直都是最会揣摩大小姐心思的,对大小姐的喜好了如指掌。
怎么可能因为一件衣服的问题,就被大小姐如此狠心对待?
忽然之间,青莲有了一种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感觉。
送走葛嬷嬷,她赶紧返回大小姐住处。
不时刻盯着这位突然之间,喜怒无常的大小姐,她可真是不放心了。
见青莲急急忙忙返回,孟娇才慢悠悠站起来:“扶我到园子里走走。”
青莲真想问:“大小姐您不去见见老爷夫人吗?”
可话到嘴边,还是被她很辛苦的忍下来。
大小姐忽然变得很可怕,自己还是不要惹火烧身的好。
“奴婢扶您去。”
青莲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,趋步上前,搀扶住孟娇的胳膊。
那套奢华的紫金裙服孟娇到底没有穿,紫鸢给她拿了一套天青色常服换上。
孟娇的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,配着天青色的衣服,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不适之感。
青莲心里,无端觉得冷飕飕的。
——
二月末的天气,外面已经是暖洋洋的了。
南越国之所以叫南越,就是因为地处温暖的南方。
偌大的园子里,越冬的红梅还在枝头,素馨,雪樱,粉杏也开的热热闹闹的了。迎面的风也暖洋洋的,还带着令人愉悦的香气。
孟娇的脸上,渐渐的有了微笑。
青莲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只要大小姐心情转好了,一切就好说了。
要说大小姐脾气,一向都是有的。
只是,往常大小姐的脾气都是向着其他人发的。
对于她们贴身的四个大丫头;向来只有她们撺掇着大小姐去惩处别人,借着大小姐的手去打压旁人的份。
从来就没有想过,有一天大小姐竟然也会对她们亮出獠牙。
方才葛嬷嬷拖着雪菊出去的时候,青莲都有些后悔叫她娘回老家养老了。
她娘临走时教给她的那些法子,虽然的确拿捏住了大小姐。
可遇见这样意料不到的事情,她还是没法压住阵脚。
“青莲,这个荷花缸里的荷叶很漂亮,你替我把它搬到我房间里。”
走廊尽头的拐角处,一个巨大的荷花缸正被布置园子的园丁点缀性的摆放在那里。
荷花缸里,十多支小小的嫩绿荷叶,像小姑娘纤细的手臂,正在水面上四处可爱延伸。
青莲立刻点头道:“是,大小姐,奴婢这就叫人把荷花缸搬到屋里去。”
松开搀扶着孟娇的胳膊,就要摆手叫人。
孟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:“不用叫人,就你替我搬。”
青莲吃了一惊,瞬间后背上的寒毛就一根根竖了起来。
难道说,因为她们四人参与了给裴泽下药的事情,大小姐要寻衅全部杀人灭口了?
赶紧跪下求饶道:“大小姐饶命,奴婢力气小,一个人搬不动啊!”
孟娇的嘴角,立刻挂出一丝冰凉的冷笑。
“去把园子里的人都给我叫过来,谁能把这个荷花缸搬到我屋子里,我重重有赏!”
青莲突然强烈的后悔,不该百般设计,撺掇大小姐去图谋裴泽。
如果她知道这原来是一件自掘坟墓的事情,打死她,她也不敢去做的。
“奴婢遵命。”
青莲口中答应着,慢慢的站起身来。
孟娇在廊下一处就着藤蔓编制的椅子上坐下。
其实她到现在整个人都还是虚的,但这并不妨碍她大开杀戒,替原主整顿藏污纳垢的藏娇园。
——
不一会儿,青莲就叫来一大群人。
男男女女,丫头仆妇小厮园丁都有。
唯独没有小荷。
孟娇在心里冷笑了一下。
这是存了心的,不叫小荷在她面前露脸喽?
青莲快步上前:“启禀大小姐,园子里的人都被奴婢寻来了。”
众人到了大小姐跟前,齐齐跪下行礼。
孟娇脸上神情淡淡的,摆摆手,对青莲道:“叫他们开始吧。”青莲把脸转向他们:“大小姐很喜欢这个荷花缸,你们谁能一个人把荷花缸搬到大小姐屋里,大小姐重重有赏。”
众人纷纷站起来,却面面相觑了,谁也不敢上去搬。
这么斗大的一个荷花缸,大半缸的河泥,齐缸沿的水,别说一个人,要是想把它平稳的移走,最少也得四五个壮汉。
大小姐莫不是天天待在园子里,脑袋被闷出什么毛病了吧?
可他们却不敢说出心里的话,怕被打死。
众人又齐齐跪下,为首的园子管事孟明道:“大小姐宽恕,这赏赐我们拿不了,要不,我们大家一起把这荷花缸给您抬进屋得了。”
孟娇顿时就冷了脸色,沉声道:“你们以为我在跟你们开玩笑?今天若是没有谁能一个人把这荷花缸给我弄到屋里去,我会叫葛嬷嬷把你们全部发卖出藏娇园。”
方才葛嬷嬷薅着雪菊的头发出去,藏娇园的很多人都看见了。
没有看见的,也很快听说了。
由此可见,这位主子就是在借故发作。
虽然大家也不明白,到底是他们哪里让主子不快活了,还是得罪了主子身边的人?
众人全部趴在地上,瑟瑟发抖。
这事很简单,他们根本就没办法一个人把这个巨大的荷花缸给弄走。
所以,注定会被主子叫了葛嬷嬷,把他们全部发卖了。
要知道,在南越,能在孟家做事,是很不容易的。
孟家是大商巨贾,有的是钱,每个月都薪资优厚,从来不拖欠。
老爷做生意精明,对待下人却宽厚。
可以说,只要不是太过分,每一个差事都会有油水可捞。
而且孟闻庆还喜欢培养家仆子弟作为他生意上的掌柜朝奉,聪明的孩子会叫他们进学堂,长大了,若是不能科举的,可以给孟家做账房先生。
这样的主家,如不是告老还乡,谁也不愿意随便离开。
孟明一急,突然想起一个人。
赶紧对孟娇道:“启禀大小姐,或者可以小荷姑娘来试试。”
他这句话一出,青莲的脸色顿时都变了。
她情愿借着这个事情,把藏娇园满园子的人都撵出去,也不愿意叫小荷那个贱婢到大小姐跟前。
而且,说不定正好趁着这件事情,把那个阴魂不散,死活赖在藏娇园不走的小荷一起给发卖了清静。
一念及此,青莲立刻道:“我刚才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,她向来不受管束,目中无人惯了,这会到哪里找去?”
话音未落,便听见小荷脆声道:“我一直都在这花圃里除草,姐姐何时找我了?”
随即小荷便从一株花树后面走出来。
青莲看见小荷,脸色顿时就白了。
孟娇冷冷看向青莲:“为什么不叫她?”
青莲急了,“噗通”一声对着孟娇跪下。
急急道:“奴婢根本没有找到她……大小姐您又最讨厌这个贱婢的,所以奴婢就没有多费时间。”
孟娇点点头:“是吗?那就不怪你。”
说罢,又轻轻的笑了笑。
笑意不达眼底,叫人看着,无端觉得心慌。
和青莲不同,大家一看见小荷走出来,顿时都一起眼巴巴的看向她。
整个园子里,就数小荷的力气最大。
这也是这些年青莲等人万分讨厌小荷,却没办法把她驱逐出藏娇园的原因。
孟娇看了小荷一眼:“我屋里刚撵走一个丫头,你要是能把这个荷花缸搬到我屋子里,她的位置就由你来顶替吧。”
小荷赶紧跪在地上,趴着给孟娇磕了一个头:“多谢大小姐,奴婢谨遵大小姐吩咐。”
站起来,走到荷花缸前,微微蹲下身,伸出两只看似纤细的手臂,两边捧住荷花缸。
众目睽睽之下,只见小荷略一用力,巨大的荷花缸竟然真的被她稳稳捧起。
“好!”孟明忍不住高声喝了一声彩。
众人也激动的纷纷鼓起掌来。
荷花缸放置的游廊尽头,离孟娇居住的地方还有好远一段距离。但小荷捧着荷花缸,面不改色,一直稳稳向前。
直到把荷花缸放在孟娇指定的地方,连缸里的水都没有溅出来一滴。
真叫人目瞪口呆,心服口服。
大家一下子把小荷围在中间,纷纷表达着自己的感谢,赞叹和庆贺。
感谢小荷救了大家,赞叹小荷竟是如此的深藏不露;庆贺小荷终于又回到大小姐身边,再也不用在园子里做下等婢女了。
只有青莲的眼睛里,全是憎恶和惊惧。
孟娇在椅子上坐下来,装作没有看见青莲眼里的神色。
——
原主第一个贴身伺候的丫头是小荷。
小荷五岁的时候,被亲爹继母卖到孟家,来到四岁的孟家大小姐身边。
当时的小荷叫娇荷,一双机灵的大眼睛,手脚麻利。
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宝贝女儿,孟闻庆专门请了一个武功大师,传授娇荷武功。
他自己的女儿可以不用吃苦练武,买来的小丫头当然可以。
南越虽然国泰民安,但他们家实在是太有钱了,难免会遭人觊觎。
就算是不养暗卫,女儿身边放着一个有武功的丫头,总是有备无患的。
娇荷却吃亏在性子耿直,总是拿原主当自己妹妹,会对原主一些离经叛道的举动进行苦口婆心的劝阻。
这就叫原主感到很气闷。
原主逐渐长大,奶娘借着家主要给大小姐身边添大丫头的机会,把名义上是她娘家侄女,其实就是她自己女儿的青莲给塞到原主身边。
青莲能说会道,还善于察言观色,很快就得到原主的赏识。
其他三个大丫头也很聪明,娇荷很快受到排挤。
在青莲的蛊惑下,说大小姐叫孟娇,娇荷根本就不配这个“娇”字。
原主便把娇荷的名字改做小荷,并且把小荷撵到园子里干活。
但后来,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原主,只有小荷为了护着原主,一直陪在原主身边。
后来,原主被裴泽虐死,小荷只身逃走。
原主飘荡的魂魄似乎一直在不远处跟着小荷,看着十年之后,小荷重新返回南越京城,斩杀了权臣裴泽,为孟家满门报了血海深仇。
这样的小荷,值得她孟娇善待一辈子。孟娇接收了原主的全部记忆,突然之间,便看清楚了先头原主身边,简直就是虎狼环伺。
原主的爹也是一个极其精明的人,不知道是不是对嫡长女太过于宠溺了?似乎从来就没有留心过藏娇园的事情。
现在小荷回到身边,孟娇觉得,她以后睡觉也能安稳些。
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对小荷特别的亲热。
甚至在看着小荷的时候,还是一如既往的微微皱起眉头。
她听见青莲在背人处训斥小荷:“不要以为侥幸又回到大小姐身边,你就能一朝翻身了。看见没有?大小姐最讨厌的仍旧是你!雪菊做的事情,你也做不来。你不过是有把子力气,天生是个只配在园子里干粗活的贱婢!”
“青莲,你们在说什么呢?”
孟娇身后跟着绿萝,还带着数名仆妇,正好路过,便淡淡的问道。
青莲吓了一跳,赶紧转身,堆出满脸的假笑:“大小姐您这是要去见老爷和夫人吗?奴婢正在对小荷妹妹交代她要接手的事情呢。”
青莲跟小荷同龄,却比小荷大月份。
小荷微微低头,始终一言不发,沉默的让人心疼。
但孟娇知道,小荷机敏异常,还身手不凡,就算是青莲等人对她恨的要死,也拿她没办法。
何况,她这个大小姐现在的喜好,也不是青莲等人所能掌控左右的。
“我想去库房看看,你们都随我来吧。”
孟娇嘴角挂着一丝令人琢磨不定的笑,很随意的说道。
青莲张张嘴巴:“去……库房?”
眼睛不由得射出一抹厉色,看向绿萝。
后者的眼睛里,全是惊惶无措。
看得出来,绿萝肯定也试图拦阻过,没用。
青莲的心,不由得暗暗发沉。
怎么一夜之间,大小姐的举止越来越怪异了?
不要说从青莲进藏娇园,从来就没有见过大小姐去库房。
这位大小姐从小到大,从来就不会过问钱财这等粘满铜臭的事情。
她只需要貌美如花众星捧月,唯我独尊就可以了。
普天之下,还有什么不得了的物事值得孟娇去稀罕的?
除非是大小姐心心念念的裴泽。
孟家有的是数不尽的金银钱财,小姐的库房更是堆满了奇珍异宝,绫罗绸缎。
库房的钥匙向来是绿萝拿着的,但库房里的东西的使用支出,却一直是孟娇的奶娘赵嬷嬷做主。
年前,赵嬷嬷借口年老体弱,向家主孟闻庆乞求告老还乡。
其实,就是赵嬷嬷捞够了棺材本,想回到老家,做个体体面面的老安人,好好的享受去了。
孟家向来待下人宽厚,更何况赵嬷嬷还是大小姐的乳娘。
赵嬷嬷回乡后,青莲便接手了藏娇园库房打理。
——
绿萝打开沉重的库房大门,一股子樟脑熏香的气味扑鼻而来。
青莲赶紧对孟娇道:“库房里气味太大,大小姐您需要什么物事儿,叫奴婢们进去取吧,不要熏着您了。”
孟娇冷冷的瞥了青莲一眼:“无妨。”
眼看着偌大的库房里,迎面一排排架子上,堆着无数匹上等的绫罗绸缎,五彩斑斓,耀人眼目。
孟娇缓步往里走,便看见一架架各种材质的精美高大屏风,各种各样的桌案器具,金银餐具,玉石细瓷器皿。
这些都是粗重的东西,看着金碧辉煌,其实并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。
值钱的东西,都在库房深处。
孟娇越是往里走,青莲和绿萝的脸色就越忐忑。
作为孟家捧在手心里的嫡长女,孟娇逢年过节,再加上生日,每年所得的赏赐极多。
不仅仅是孟家和各家亲眷的,还有宫中各位娘娘和京城所有高官显贵赠送的。
之前大小姐从来都不会过问这些事情,无论谁送了什么东西,她都是看也不看一眼,叫人直接送进库房收着。
成箱的金锭银锭就不说了,光她的那些首饰头面就多的数不胜数。
一直以来,青莲等人只要挑出一些看着花里胡哨的,一起说她带着好看,绝美,就能轻易把她糊弄过去了。
反正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,人生得又好看,再浮夸的衣服头面穿戴在她身上也不觉得违和。
作为南越比公主还拉风的孟家嫡长女,似乎就应该像一只花孔雀,走到哪里都金光耀目。
库房里那些真正值钱的首饰头面,早就不知道被弄走多少了?
其中最值钱的,当数孟娇及笄礼到时候,太后赏赐的点翠累珠玉冠。
那些工艺繁复价值万金的点翠就不说了,光是二十颗夜明珠,上等的蓝田墨玉,足足的价值连城。
最主要的,这副头面还是太后赏赐的。
但孟娇拿到手里,却一次也没有戴过。
嫌弃这副头面沉重,还素淡,就叫青莲给收进库房里搁置起来了。
赵嬷嬷走的时候,从孟娇库房里搜刮走无数的金银财宝,这副头面也被她毫不客气的给拿走了。
反正大小姐不喜欢的东西,也不会想起来。
她弄了出去,只要把这副头面给拆掉,就可以赖个干干净净。
玉冠上随便一颗夜明珠,就够她全家人吃一辈子的了。
——
孟娇走到库房里头,暗淡的光线里,看着那一口口巨大的紫漆木箱,对绿萝道:“打开我看看。”
绿萝心里疯狂擂鼓,却不敢违拗,战战兢兢上前,用手里贴着标签的钥匙抖抖索索的打开了箱子。
箱子掀开,紧跟着孟娇的仆妇连着小荷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。
原本应该是满满当当的箱子里,竟然空荡荡的,只剩下绸缎垫布。
青莲脸色大变,一下子跪在地上,惊恐道:“大小姐……”
孟娇冷笑一声,不看青莲,对绿萝道:“把这些箱子都打开。”
绿萝已经吓得手足无措了,“噗通”一声对着孟娇跪下:“大小姐饶命,不是……”
一个“我”字还没有出口,青莲就爬起来,一把揪住绿萝,对着绿萝的脸就是狠狠一个巴掌。
厉声呵斥道:“好你个绿萝,妄我和大小姐相信你,把库房钥匙交在你手里,你把大小姐的东西都弄到哪里去了?”绿萝哪里不明白青莲的威胁?面对大小姐的目光压迫,只敢泪流满面,拼命摇头:“不是我,我没有动大小姐的东西,我真不知道……”
青莲怒道:“库房的钥匙自来都是你掌管的,你敢说不是你监守自盗?”
那些跟着大小姐进到库房的仆妇们暗暗交换着心知肚明的眼色:想不到大小姐也有忽然变精明的时候。
谁不知道,奶娘赵嬷嬷是在藏娇园捞足了油水走的。
就那,还不知餍足,还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侄女弄到藏娇园,做了大小姐贴身大丫头。
孟娇冷冷的看着青莲和绿萝:“够了,库房历年的进出账簿在哪里?”
青莲放开绿萝,赶紧跪下道:“启禀大小姐,奶娘走后,把账簿都收在奴婢屋里。”
话语里,全是掩饰不住的慌乱。
孟娇点点头:“你去把账簿全部拿来,叫孟明多带些人手来。”
青莲还想挣扎:“大小姐……你想干什么?”
孟娇看了小荷一眼。
小荷便上前一步,沉声道:“姐姐还是快些去吧,主子想干什么,你一个奴婢也过问不着的吧?”
青莲又惊又惧,狠狠的瞪了小荷一眼,只得起身往外走去。
一路走,一路在脑子里急速的想着对策。
幸好她娘有远见,从来都不让她掌管库房钥匙。
现在真要事发,一不做二不休,只能先拿绿萝当个垫背的。
心里打定主意,便先回房,叫了几个小丫头抬了装账簿的木头箱子,又去园子里找到孟明,带了许多健仆,一起回到库房。
到了库房门口,却看见孟娇已经带着小荷绿萝等人出来了。
孟明带着众人赶紧跪下给大小姐磕头见礼。
孟娇看了一眼装库房账簿的箱子,对孟明道:“孟大叔,我这园子里自来也没有用过账房先生,库房打我小时候起,就没有好好清查过,今天我把这事交给你,替我把库房理一理。”
孟明赶紧垂手打躬:“多谢大小姐瞧得起老奴,可老奴就是一个管园子的,斗大字不认识一个,也理不出个什么头绪。
依老奴看,大小姐要是想理库房,要不就去禀告老爷夫人一声,让他们派个账房先生过来。要不,就悄悄地寻个懂文墨的人来帮帮忙就是了。”
孟明的意思很明显,小姐库房里的东西,十多年来都是糊里糊涂的。
反正孟家有的是钱,较不较真都无所谓。
大小姐既然想把库房理理,要不就干脆敞开了。
真要短缺了什么东西,该问责的问责,该处罚的处罚。
要是大小姐只是心血来潮,那就随便找个人,糊弄过去算了。
孟明虽然不怕得罪青莲等人,但大家毕竟都在藏娇园共事,能大事化小最好不过。
孟娇想了想,问道:“哪里找得到懂文墨的?”
她觉得暂时还是不要惊动原主爹妈的好。
如果一个藏娇园她都整顿不好,后面她还能拿什么跟裴泽去斗?
孟明道:“这件事情就交给老奴好了,老奴保管替大小姐寻个稳妥的人来。”
孟娇点点头,对小荷道:“叫人都盯着点,在库房理出来之前,除了孟大叔,藏娇园所有的人都不准擅离,否则,就按携带偷盗论处!”
小荷领命,带着几个仆妇各处传达大小姐命令去了。
先头青莲已经令各处关门下钥,这会小荷又各处传令,藏娇园的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。
转了大半天,孟娇也实在是累了,便先回房躺了一会儿。
就是躺了那么一会儿功夫,藏娇园就出了大事。
绿萝竟然畏罪,跳湖自尽了。
——
二月的长意湖,刚刚长出荷箭嫩菱,绿萝把一大串库房的钥匙丢在岸上,人却不见了踪影。
长意湖并不是人工湖,是天然形成的湖泊,水面看似平静,其实深不可测。
当初,孟闻庆就是看中了长意湖,才买下了方圆几十里的地皮,为孟娇建造了藏娇园。
小荷闻听,急忙去给大小姐报信。
走到孟娇房门口,却被青莲冷冷的给拦下来:“大小姐累了,刚歇下,天大的事情也等大小姐醒了再说。”
一个畏罪跳湖的丫头而已,死就死了,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?
——能拖一会是一会,万一落在湖水里的绿萝还没有死透呢?
小荷一把搡开青莲;人命关天,况且库房还没有开始理,怎么能叫绿萝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畏罪自尽呢?
孟明带着裴泽走到藏娇园的时候,藏娇园里的人正乱哄哄的围在长意湖边。
等孟娇赶到,绿萝已经被人捞起来了。
还没有死透,孟明正带着几个健仆倒提着绿萝的双脚,给她控水。
孟娇一眼便看见裴泽正皱着好看的眉头,拧他水淋淋的衣袖。
看得出来,人应该是他跳进湖里救的。
不过,还是岂有此理,藏娇园怎么他想来就来?
真是见了鬼了!
孟娇根本就不想看见这个人,差点便想转身就走。
想了想,她还是站住了,并且,还满怀恶意的笑了。
男女授受不亲,裴泽既然跳进湖里救了绿萝,是不是就说明,他得娶了绿萝?
他一介不得志的寒儒,娶她孟家大小姐身边的一个大丫头,不亏吧?
反正,在原主的记忆里,绿萝后来也是裴泽的妾。
别看现在的绿萝还畏畏缩缩的,一副谁都怕的样子。
做了裴泽妾的绿萝可不是这样的,不但帮着出谋划策,给裴泽的红颜知己赎了身,还在折辱孟娇这个名义主母的事情上,不遗余力。
只要能讨好裴泽青莲,她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。
那时候,青莲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贵妾,掌管着裴府中馈。
那些龌龊卑劣的事情,她已经嫌弃会脏了自己的手。
所以,她一个眼色,绿萝就会屁颠屁颠的去做,而且还会做的更狠毒,更彻底。
婊.子配狗,现在,正好成全他们做一对了。
——
孟娇想好,人便淡定了下来。
众人见大小姐过来,赶紧一起跪下行礼。
有一些人正在七手八脚,摆弄夏天采摘荷花菱角的船只。
不过,没有用上。
这会见大小姐来到湖边,也赶紧跳上岸,给孟娇行礼。